信息發布門檻的降低導致的后果之一是,少數人的聲音被放大了,特定群體對于自身政治能量的評估也因此出現了泡沫。
Twitter,這個以140個字符的微型為主要特征的社交網站,隨著德黑蘭街頭涌動的人群,一時間成為了人們關注的焦點。美國國務院官員間接介入Twitter原定升級安排的行動,更是給予了媒體巨大的想象空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由此次伊朗選舉而引發的動蕩,已經成為了檢驗借助信息技術實施“E外交”乃至“信息戰”諸多理論假設的試驗田。
美國國務院官員間接介入Twitter公司原定的系統升級安排,以保證“德黑蘭街頭民眾”使用該系統繼續進行聯系的行動,反映了華盛頓決策圈關于“創造性地使用新技術”以增強“直接影響對方人民的公共外交的效率”的理念。
2009年5月13日,被提名為負責公共外交與公共事務助理國務卿的Judith A. McHale女士在參議院外交委員會提名聽證會上就指出“如果得到有效的和創造性的運用,新技術就有可能變成改變傳統外交游戲的力量”。就其本質而言,這種看法并不新鮮,20世紀50年代到90年代的冷戰時期,美國之音歐洲臺和自由歐洲之聲廣播電臺等在美國對蘇東的和平演變中扮演了類似的角色。當然與此前由得到中情局或者美國政府資助的電臺廣播不同,這次在伊朗選舉風波中大出風頭的Twitter和Facebook等軟件自身的立場“相對超然”,畢竟不是中情局投資設立的,這種清白的出身,對于維持信息內容的可信度,非常重要。
此外,從技術角度來說,信息技術的高速發展,導致了信息發布門檻的持續降低,使得“人人都可以寫博客”,“人人都可以是記者”的觀念深入人心;而在此過程中,網絡的匿名特性又使得“職業運動員”和“業余愛好者”得以在“同一個賽場上公平競賽”。由此導致的后果之一是少數人的聲音被放大了,特定群體對于自身政治能量的評估也因此出現了泡沫。但是在實際投票的過程中,最終起決定作用的不是聲音大小,而是人數多少。當“活躍的少數”與“沉默的大多數”在投票箱里最終攤牌時,巨大的心理落差促成了德黑蘭街頭動蕩最初的動力所在。
無論是在選舉開始之前的國際宣傳,還是在走上街頭之后引發的國際反響,熟練掌握放大力量和聲音技巧的群體都表現出了某種壓倒性的優勢。但在離開了虛擬的數字空間、面對實際的投票箱和殘酷的清點人數時,“少數”和“多數”的實體區別就從泡沫下面浮現了出來。
根據統計資料顯示,截至2008年3月,伊朗國內有網民2300萬人,占總人口的比重大約是34.9%,而目前第一輪公布的選舉結果,穆薩維的得票率是32%。2300萬人,無論是在網絡上,或者是走上街頭,都將具有異常巨大的視覺沖擊效果,但是就選舉而言,34.9%并沒有超過半數,絕對數量盡管眾多,但并不必然構成政治話語中的“多數”,假設這34.9%的網民完全一致地站在穆薩維這邊,是否就一定意味著穆薩維必然在任何選舉中都獲得勝利?顯然,并不一定。
以Twitter為代表的信息技術,固然構成了此次動蕩走向激烈的催化劑,但它并非導致動蕩發生的真正原因;同樣的,雖然用社區軟件取代了美國之音等廣播電臺,但最終整個事態的發展也不會脫離冷戰時期發生在波蘭、匈牙利、捷克等國家中類似案例的軌跡。除了媒體關注、口頭支持、政治表態以及事后姍姍來遲的某些制裁之外,德黑蘭街頭的民眾不會得到更多來自“愛好民主”的西方國家政府的實質性支持。
Twitter的存在確實為媒體報道德黑蘭街頭的運動提供了獨特的來源,以及特殊的炒作題材,但最終也會在這個過程中暴露此前被泡沫所掩蓋的極限所在。當伊斯蘭革命衛隊開始直接限制伊朗互聯網的國際出口,管制手機通信信號,或許國際社會可以毫不遲疑地進行口誅筆伐,但最終可能會無奈地發現,沒有足夠現實基礎作為支撐的數字空間力量,在面對來自現實世界的強大力量時,仍然主要是一種虛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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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標題:東方早報:Twitter革命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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